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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如冰。 (第3/3页)

一齐看着店铺。
  一瞬间,她们像两个孩子。
  柳知道:「我们没有钱回去了。」
  她的眼神是无忧无虑,内里却是有忧有虑。
  柳姝道:「我们走回家。」
  她们走回家,由县城走去在落日的乡下。
  走至半途,争吵不断。
  而当回到家时,无论屋外有过多般争吵,台词皆是千秋未变。
  柳姝在门外吵,柳知原本亦在吵,只是方开家门,她便会仰仰首,深吸一口气,将情绪压在喉底,直截地走到沙发处。
  沙发处是蛋糕,蛋糕外环着生日帽。
  一顶生日帽为一位年轻母亲拉出来,戴在孩子的头顶。
  柳知道:「柳姝,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。」
  ——
  一幕幕回忆似乎走马,马蹄奔走不会留情。
  柳姝拉开车门,身子是秀挺,半截袖露出两截纤秀的手臂,躯壳一沉,便将车门甩上,走出车内。
  车门瞬时闭合,并未有太多响。
  车内,副驾驶的位置空余。
  正驾驶的神色晦暗,宛若阴雨。
  淡典问:「你去哪?」
  柳姝道:「我会自己走回家。」
  淡典侧过身,提着一瓶矿泉水,顷刻拉开车门,下车去。
  下车后,又猛地甩回车门。
  柳姝本是要走,听到车门声却是回首。
  淡典道:「跟我回去。」
  柳姝道:「不要。」
  六月的广东烫灼,如冰般的女人却不曾融化半分。
  她的性子极淡,眉眼间极少存有感情。
  六月的天,她的身体仍旧低温。
  柳姝道:「摔门是无用的。」
  淡典解开矿泉水盖子。
  柳姝道:「请我喝水亦无用。」
  淡典将水泼在自己面上。
  花去的妆一瞬尽褪,化作浑浊的水。
  顺着冰的陡峭,一滴滴地蔓延。
  蔓延去。
  冰的骨骼,冰的灵肉。
  「一齐去。」淡典道。
  冰在不通人情。
  柳姝不知何时已然近身,脚关切地迈开,去到淡典的眼前。
  但吐出的话却是:「你身上脏了,还是回去比较好……」
  狐狸亦不解冰的心意。
  淡典压着肩,垂首去掐自己。
  去捏,去掐,任手如何鼓青筋。
  片刻后,她松手,淡薄地抬起眼睑,甩了柳姝一巴掌。
  「我已改正打人的恶习,你见过。」
  淡典淡道,唇舌无比优雅,金丝挂在耳旁,镜片上皆是水滴。
  面对冲动,单一字悔,根本无用。
  柳姝被打偏了脸,一半的发丝遮在她的伤处,她不叫亦不闹,单是轻声说:「我清楚。」
  柳姝的肩角在颤,纤弱地孤立着,神情亦是柔弱,她抱住肩角,渐渐地后退:「你已更正了,就像是我,讲过决心不恨,但见到你,第一瞬间仍旧想到淡锋。」
  那夜公馆,淡锋的脸已变作是鬼,不时地缠在柳姝的梦里。
  每回噩梦,主角皆是淡锋。
  柳姝上一刻梦见柳知为她庆生。
  「柳姝,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……」
  下一瞬梦见柳知含着幸福放手了,被一道大门吸进去,被淡锋这台绞肉机绞成肉泥。
  淡典未曾言语,单是逼近。
  反手,凌厉地再一巴。
  柳姝的泪珠被打落在地上。
  「我们已更正了,淡典,我有想过同你重新开始,从最原初的那日……」
  再一巴。
  「世事是会捉弄人的,有些事是没法忘掉,我已经不去介意,它一直在我的心里……」
  手掌阵阵地麻,淡典见到她的喋喋不休,只会再一巴掌堵上。
  鼻血横飞。
  「我们不合适……」
  嗓音柔哑地止了。
  柳姝淑女般静立,青色的外套沾上血。
  再不讲话,她再不讲话,宛若个哑巴。
  淡典压着肩,再垂回首。
  柳姝走在她的眼前,在她的视线内,露出一双鞋。
  一切似乎未发生过,淡典仰起首,烟眉已不再蹙,仿若压下去动怒,柳姝垂着手,任由鼻血在流。
  淡典用方扇过柳姝的手,牵住她的手。
  柳姝用未去试鼻血的手,牵住淡典的手。
  她们浪漫地归家。
  回到家后,柳姝第一件事是跑去浴室,锁上门直截用手支在洗手池,旁洗旁哭。
  袖口挽到臂肘,神情由清秀换作是脆弱,柳姝扶住瓷池,求救一般的姿势,明净的眼里不断地掉着眼泪,白色的领口已布满血迹。
  「柳姝,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。」
  她轻声道,脱下衣物,锁骨处为一片的红。
  鼻子仍旧在流血,找纸堵过后血才止。
  此刻,柳姝需清静,否则时刻崩溃。
  淡典却扬起椅子,似乎那日柳姝出轨,次次地朝浴室门上抡。
  哐当,哐当。
  玻璃碎裂声,根本不绝于耳。
  待椅子再落去玻璃上时,玻璃四裂,吐露出一位在过生日的柳姝。
  柳姝回过首,两只手别在胸前,嘴唇半半地开着,不知要讲甚么,只是又被她吞回去了。
  玻璃碎片后是淡典。
  淡典道:「从今日起,莫离开我视线。」
  柳姝背过身去,肩角上下地耸,颈上的筋明显地显了半晌,才会险险忍住。
  只是眼泪未曾忍住,回过首时眼泪柔静地流。
  柳姝,儿童节同生日一并快乐。
  她在心里虔诚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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